打车去大英博物馆路上,我们碰到了一位非常喜欢聊天的出租车司机,像导游一样为我们解释沿途所见。
途经特拉法加广场,他指着高耸纪念柱上面的雕像说:“那是纳尔逊,特拉法加海战战死的(英军)将领。伦敦到处都是雕像,有些并不是很有名气,伦敦人自己都认不得。”
特拉法加广场纳尔逊纪念雕像
特拉法加战役发生在1805年,彼时拿破仑称雄欧洲大陆,这场战斗是英法之间一次重要海上对决,甚至对今天世界格局都有重要影响。
“我们跟他们(法国)以前经常互相看不上,过一段时间就会打上一架……”和平年代,司机谈到英法战争,并没有多少恐惧。
然而,战争却是极其残酷无情的,人性泯灭,命如蝼蚁。
大英博物馆之行,我们原定计划是参观钟表馆藏。
大英博物馆的钟表简史
司机讲到此处,刚好使我们联想到拿破仑时代,英法两国制表师之间一段佳话——
著名制表师阿伯拉罕-路易·宝玑与英国钟表匠John Arnold的管鲍之交。
01
1747年,宝玑先生出生在纳沙泰尔,当时这里已是一个钟表业发达的城市,今天仍是瑞士制表重镇,很多现代化品牌大厂都设在那。
不过宝玑家族此前并没有人从事制表这个行业,大都以律师、牧师和教师为职。
15岁那年,他前往巴黎学艺,师从两位著名钟表匠Ferdinand Berthoud和Jean-Antoine Lépine,今天我们回顾钟表史,时常还会听到这两位大师的名字。
Ferdinand Berthoud和Jean-Antoine Lépine
同一时期,海峡对岸英国的钟表匠们,响应政府号召,正在致力研究超高精度的航海用钟表,因为海上精确定位需要准确计时,这关乎所有船员性命。John Arnold就是其中一位。
到了1773年,一个叫约翰·哈里森的钟表匠制作的编号H4表款,精度达到了英国皇家经度委员会的悬赏要求,揽获全部奖金。至此,英国钟表行业便以哈里森的发明为范本,为英国皇家海军制作可以在海上精确计时的钟表。
两年后,也就是1775年,身处法国的宝玑先生结束学徒生涯,正式在巴黎钟表堤岸开出了自己的工坊。
巴黎钟表堤岸39号制表工坊
历史流传下来的各类宝玑传记中,我们不难发现,制表大师这个身份之外,宝玑先生其实还是一个特别善于人际交往的人。
无论是与同行,或是与皇家贵族,还是同革命者交往,他都获得了对方的高度信任和赞赏。
法国大革命期间,宝玑先生慕名前往英国拜访John Arnold,英雄相见恨晚,两人都极为欣赏对方才学,Arnold当场决定让自己儿子拜他为师,随其回巴黎做学徒。
John Arnold
宝玑先生也许诺,待其独子成年,亦要送到Arnold门下。数年以后,他果然将其业已成年的儿子,送往伦敦接受英国钟表匠的培养。
Arnold之子来巴黎学习之初,带上了一块由父亲制作并签名的精密怀表,送给宝玑先生作为礼物。
后来,宝玑先生发明了陀飞轮装置,用以改善怀表垂直状态下精准度变异。他把Arnold当年送的怀表取出,以自己的陀飞轮更换下原擒纵装置,表达对老友的敬意。
宝玑No.11怀表
多年后,Arnold之子再次来巴黎拜访老师,宝玑先生便将这块表回赠予他,以作纪念。不过稍有遗憾,Arnold并没有见到宝玑先生发明的陀飞轮,他已于十年前过世了。
现在,这枚怀表便收藏在大英博物馆,不断地向前来参观的人们讲述两位同行竞业之间的珍贵友情。
02
我们在大英博物馆陈列展品里,还见到一枚宝玑父子于1813年制作的精密航海钟,编号是 No.2741。
大英博物馆收藏宝玑No.2741航海钟
在还没有精准电子导航仪的时代,人们在海上航行时若想准确定位,要以六分仪获得纬度,还需依靠精密钟表来协助计算经度。
假设一块航海钟表每天走时误差只有1秒钟,那么相当于产生了15秒的经度偏差,或者等同于赤道位置约0.46千米的距离。
对于在海上航行数天、甚至数月的舰船来说,这累计时间偏差所产生的距离误差,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来形容,并不过分。
而海上定位偏差,是极其危险的。
十八世纪初,英国海军就曾发生因经度计算偏差较大,导致整个舰队走错航线,在大雾中触礁沉船,死伤数千人的惨剧。这也是当年英国皇室重金悬赏高精密航海钟表的直接缘由。
海峡这边的法国,同样重视高精密航海钟表以及精准航海图绘制等等航海相关工作,亦成立有法国经度委员会,宝玑先生无疑是当年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位。
阿伯拉罕-路易·宝玑
1814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八任命宝玑先生为法国经度委员会成员,作为钟表制造业的唯一代表;1815年,又授予他“法国皇家海军御用制表师”终身荣誉称号。
从1800年到1833年间,宝玑父子一共制作了超过200台精密航海钟表,除了供给法国皇家海军,也销售给民用商船使用。
大英博物馆那枚宝玑No.2741航海钟,就是这期间制作的一枚经典作品。
为抵御海上风浪颠簸,精密航海钟要置于带有缓震功能的万向水平悬架内,并固定在牢固坚硬的木盒上,通体打蜡上光,美观兼防潮防腐蚀。
宝玑 No. 3196航海钟, 1822年1月14日出售给法国海军部
因为关乎性命,航海钟表通常被安置在船上最核心的海图室里。
直到1960年代,现代电子仪器设备大规模使用以前,传统机械结构的航海钟,还是海上航行必备精密设备。
而宝玑父子及其继承者,在这一百多年里,也一直向法国海军和民众提供精准可靠的航海钟表。
03
为向宝玑大师在精密航海钟表方面的探索精神,以及“法国皇家海军御用制表师”荣誉称号致敬,1990年,宝玑推出以“Marine航海”命名的系列腕表,兼具优雅精美设计和稳固实用性能。
随后数年里,航海系列不断添丁,增加了计时、闹铃、陀飞轮等复杂功能表款。
到了2017年,带有时间等式、陀飞轮和万年历三大超卓复杂功能的Marine航海系列5887时间等式腕表诞生,标志着航海系列翻开了一个全新篇章。
宝玑Marine航海系列5887时间等式腕表
专利技术硅质擒纵机构,雕刻修饰精美的超薄自动上链机芯……更重要的是,相较以往航海系列,Marine 5887外观设计上进行了一次大升级,比如:
中央表耳经抛光和缎面交替打磨,表壳边缘加粗加宽的钱币饰纹更显立体;
Marine5887腕表时标、指针等多处细节精进
表冠采用细腻的缎面打磨,镌刻经抛光处理的“B”字样品牌标记;
还有表盘玑镂刻花、夹板雕刻、环形摆陀装饰等等,多处都进行了精美修饰。
Marine5887腕表精美雕刻修饰超薄自动机芯
到了2018年巴塞尔表展,品牌在Marine5887外观基础上,隆重推出三款新表:Marine航海系列5517腕表、Marine航海系列5527计时码表、Marine航海系列5547音乐闹铃腕表。
新一代航海系列腕表最显著的特点是,罗马数字时标加大、立体化,并覆盖夜光图层,让暗夜中读时更清晰直接。
宝玑Marine航海系列2018年三款新表
与此同时,三款新表都增添了更多同航海相关的细节设计,比如:
中央指针末端饰以国际海事信号旗字母“B”元素;
折叠表扣和自动上链摆陀灵感来自船舵;
三款新表自动陀灵感来自船舵
中凸式表耳表冠护桥受航标启发;
音乐闹铃表5547,表盘上12点位下方闹铃标记,则是“船铃”图案,等等。
三款新表更多海洋元素,如Marine5547腕表“船铃”响闹显示
虽然新航海系列腕表融入更多海洋元素,腕表上源自宝玑大师时代的精湛技艺和艺术,仍旧鲜明清晰。
表壳侧面是宝玑腕表特有的钱币饰纹;时分指针是标志性“宝玑指针”;表盘饰以玑镂刻花;极为细致的机芯打磨和纹饰,等等。
04
宝玑大师一生执着于制表事业,为钟表行业留下了诸多重要设计和发明,有“现代制表之父”之美誉。
众所周知的是陀飞轮,宝玑大师为改善怀表精准度而发明了这一旋转起来的擒纵机构,于1801年获得专利。
宝玑获陀飞轮发明专利文件
精美陀飞轮腕表,今天几乎成为所有钟表爱好者最渴望表款之一,而宝玑陀飞轮,更是那个皇冠上的明珠。
但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最早的自动上链装置、音簧、“降落伞”避震、追针计时功能,也是宝玑大师对钟表行业的贡献;他在1820年代制作的双秒针计时表,被认为是现代追针计时表鼻祖。
人们听到的很多有关腕表的专有名词,如宝玑指针、宝玑数字时标、宝玑式游丝,都是源于宝玑大师的发明和设计。
采用宝玑指针和宝玑数字时标的怀表
宝玑大师不仅影响了整个制表业,宝玑时计也是当时上层社会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各国历代文学作品中,大文豪们毫不吝惜辞藻,表达对宝玑钟表的喜爱:
比如司汤达,在其作品《罗马、那不勒斯与佛罗伦萨》如此描绘:“宝玑所制作的腕表,即使运行二十年仍丝毫无误。反观我们的身体却经常失误,一星期最少带来一次疼痛。”
俄国诗人普希金,在《尤金·奥涅金》里这样写道,“一个徜徉街头的花花公子,在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直到他那一如既往走时精确的宝玑表提醒他,时间已至正午……”
法国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那不勒斯王后卡洛琳·缪拉,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西班牙王子费迪南……
宝玑先生为那不勒斯王后制作了最早的腕表
宝玑历史上这串长长的各国王室皇族尊贵主顾名单,更是对宝玑精湛制表技艺的认可和褒奖。
宝玑拥有243年从未间断的制表历史,特别是加入斯沃琪集团之后,备受海耶克家族厚爱,老海耶克先生在世时便亲自掌舵,视其为皇冠明珠。
时至今日,精致优雅的宝玑腕表给人以低调、不事张扬的印象,但其极致打磨的机芯、精美的外观和超级复杂功能,却又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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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曦采访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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