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拍卖，得你先懂了才能成交

大寫的蘿菈‧Capital LAURA
蓝思晴/华语知名钟表珠宝评论家/生活艺术书写者/瑞士Gübelin古柏林彩色宝石中级专业

怎么说呢？拍卖会中的拍品成交结果，可能有时候你不懂，但有一种拍卖，得你先懂了才能成交。

前几天富艺斯的一场在香港的钟表作品拍卖，总成交件数为243件，总成交金额约港币1亿3千2百万，这也是一场百分之五十以上拍品透过网上竞价得标的奇特拍卖会。有许多已经太显而易见能高价落锤的表款，我就不锦上添花地说了，在预览的时候，我翻阅拍品型录时对沛纳海几件古董作品深感兴趣。这些由日本收藏家收藏了40年的一组沛纳海古董表，总共拍出了530万港币，这组古董表多半为1950年代到1960年代的腕表作品，还包括一组水下任务使用的腕上测量仪器。

富艺斯〝名表荟萃-香港XI 〞拍卖，编号996拍品为沛纳海1956年制作的一只腕表GPF2/56，成交价为1,386,000港币。

我一直偏执地认为腕表拍卖会的拍品一定要其独特与稀有性，否则就沦为二手表的交易场所。本回富艺斯香港拍卖中，五件沛纳海的古董作品皆为极其罕见的拍品，而其中四件腕表都以百万港币以上成交，其中被称为〝埃及人〞的腕表则是沛纳海最具特色与代表性的款式之一。2015年另一个表壳编号N.E.012的埃及人腕表曾在佳士得纽约拍卖会上，拍出了149,000美元，而这一回编号N.E.019的GPF2/56在最后成交价高出于上次的拍价，但仍在一个稳定的上升浮动范围。

富艺斯〝名表荟萃-香港XI 〞拍卖，编号997拍品为沛纳海1960年代制作的一只腕表6152/1，成交价为1,260,000港币。

而另一只1960年代制作的塑料表圈6152/1款式，当初只做了四只的原型测试腕表，极其罕见也几乎难得在拍卖会上见着，拍出了1,260,000港币的高价，为沛纳海古董腕表设下了一个身价标竿。也许拍卖会的确有这样一个效果，成交价给到二级自由市场一个参考标准，但我仍然对此感到颇为忧心。此次富艺斯香港腕表拍卖会，还有五只今年劳力士才刚发表的彩色面盘蚝式恒动腕表，此五只腕表都是36毫米尺寸的款式，五个不同颜色的面盘拍出了8到10万不等的拍价，几乎是上市公价的两倍，虽然只有五只，且都是合法渠道的卖家委托拍品，但这个结果仍然让我感到有些难受。

富艺斯〝名表荟萃-香港XI 〞拍卖，拍品813 (左图）、817（右图）皆为劳力士于2020年9月推出的新品“彩色面盘蚝式恒动腕表”，分别拍出94,500及107,100港币。

刚发表的新品虽炙手可热一表难求，但旋即就上了拍卖会，且拍出近两倍公价的价格，虽然相较于拍出天价的古董腕表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不过让我这个守旧派感到难过，仿佛那种抱持的纯真买表的心理，有些许被伤害了。我们那些期待新表推出，并且反覆推敲要不要买的纠结，接着兴冲冲去店里试戴、下订、等待的过程，都被粗暴的溢价给抹灭了。此番见到沛纳海古董表在富艺斯拍卖的结果，不仅见到的是收藏同好的完美交易，也是正向的收藏交流市场的成果，更突显了富艺斯在网罗拍品的实力与创意；但回到近年来许多新表才刚到，就转身上了拍卖会的情况，实在还是心怀忧虑。腕表成为交易投资标的，也许是时代改变的必然结果，我却老派地认为拍卖会应该做更正向且更倾向收藏级别的拍品交易。

无实物拍品的定制服务拍卖

江诗丹顿去年宣布与法国巴黎卢浮宫成为合作伙伴。

就在对近年来拍卖会选拍品的标准感到灰心之余，我听到江诗丹顿近日宣布为佳士得〝以卢浮宫之名（Bid For the Louvre）〞线上专场拍卖会，设计一件独家合作的阁楼工匠定制款腕表的消息，大感振奋。因为这是件纯粹的艺术与制表工艺的创作，且这件最后得标拍卖的款项收益，将全数捐给支持卢浮宫的共济（Solidarity）社会教育项目。

江诗丹顿Métiers d'Art艺术大师系列-夏加尔与巴黎歌剧院“致敬著名作曲家”腕表。微绘珐琅表盘巧妙再现了知名艺术家马克·夏加尔（Marc Chagall）1964年为巴黎加尼耶歌剧院绘制的恢弘穹顶。

不过这件拍品并不像佳士得〝以卢浮宫之名（Bid For the Louvre）〞邀请的其他品牌或当代艺术家的作品，是一件已经有了实物再进行拍卖的拍品，精确的来说，江诗丹顿提供的是一个定制服务。自2020年12月1号开始到15号为止，竞标者都可以通过佳士得的网站进行竞标，而江诗丹顿此一拍品的得标者，可以在除了蒙娜丽莎画像之外的所有卢浮宫绘画、雕塑等馆藏中进行选择，由江诗丹顿以其为主题进行珐琅彩绘的表盘创作。

江诗丹顿Métiers d'Art艺术大师系列–“向舞蹈艺术致敬”腕表，灰阶珐琅表盘，生动再现了法国印象派画家埃德加·德加（Edgar Degas）的知名画作。

江诗丹顿过去在艺术大师系列中，就已经多次以绘画大师的作品进行珐琅微绘创作，也曾以巴黎歌剧院穹顶的夏加尔壁画为创作主题。对于江诗丹顿来说，珐琅彩绘是一个最具代表性的工艺技法，也是针对卢浮宫庞大的绘画与雕塑作品最好的诠释方法。

江诗丹顿2460SC机芯。

这是江诗丹顿第一次在未知中迎接创作挑战，由于不能确定这件拍品最终得标者会选择怎样的卢浮宫藏品并交给江诗丹顿来进行创作，因此在这个无实物的拍品中，江诗丹顿将这枚全世界仅只一次、仅此一枚的阁楼工匠腕表，创作范围缩小到搭载2460 SC机芯的三针腕表，并根据被选择的作品进行彩色珐琅微绘，或是单色灰阶珐琅的微绘工艺。

江诗丹顿设计师手绘稿示例效果图：将腕表藏家选择的艺术作品纤毫毕现地再现于画纸上，品牌珐琅大师再以此为基础，进行表盘创作。

此件拍品的得标者，可以在江诗丹顿与卢浮宫的协助下，进行馆藏作品的选择，并由江诗丹顿提供设计稿，再透过得标者与卢浮宫双方的讨论沟通后，进行珐琅彩绘创作，得标者可以自选表壳、表带颜色、缝线等外观部件组合搭配，最终完成的作品交付给得标者，并随表附上卢浮宫的授权证书与江诗丹顿的官方证书。

江诗丹顿定制款腕表示例效果图：表盘灵感源自意大利文艺复兴晚期威尼斯画派画家Paolo Veronese的作品《青年与老年 - 农业之神萨图尔努斯》（Youth and Age-Saturn），专为在意大利威尼斯举行的HOMO FABER展览而打造。

江诗丹顿在珐琅彩绘上的创作与成就，是我认为在所有的近代钟表作品中最杰出的品牌之一，也是运用多种技法于同一个表盘创作的佼佼者。而选择像是卢浮宫庞大且优秀的雕塑作品为主题，江诗丹顿独树一格的单色灰阶珐琅彩绘技法是最适合的工艺，也能最好地表达雕塑的立体细节。这种工艺是在珐琅盘上以白色珐琅做底，并以深色单色珐琅按照设计图案向上层叠，接着再以极细的雕刀进行色阶的明暗立体雕琢。

江诗丹顿灰阶珐琅表盘示例效果图：灵感来源于法国巴洛克雕塑家Guillaume Coustou的作品《马利的骏马》（Horse of Marly）。

单色灰阶珐琅彩绘目前在腕表表盘珐琅创作中实为少数，但却以江诗丹顿的作品最为优秀，在江诗丹顿的装饰工艺工坊里的彩绘大师，已经创作过无数阁楼工匠、艺术大师系列中的精彩作品，每一幅皆深具灵性且生动跃然。我认为没有人可以比江诗丹顿更适合以单色灰阶珐琅进行雕塑作品的彩绘再创作，从江诗丹顿提供的效果图参考，选择以难度较高的黑色珐琅为底色，再以灰阶珐琅对雕塑选定部位进行戏剧化的彩绘效果，江诗丹顿在艺术性上的表达，的确匹配得起卢浮宫的地位。

江诗丹顿定制款腕表示例效果图：微绘珐琅示例效果图，呈现了卢浮宫馆藏中，法国新古典主义画家Jacques-Louis David的画作《帕里斯和海伦的爱情》。

如果选择卢浮宫中的馆藏绘画为主题，当然微缩珐琅彩绘更难不倒江诗丹顿。不过我倒是要建议得标者选择16世纪的绘画作品，并请江诗丹顿以日内瓦技法进行表盘绘制。有些人可能以为江诗丹顿的工坊位于日内瓦，那么其创作的珐琅彩绘就是日内瓦珐琅技法，这种天真的认知，就太小看了这个日内瓦最骄傲的技艺之一的崇高地位。日内瓦技法是一种独特的珐琅工艺技法，使用特殊的彩料进行相较于一般珐琅微绘多上几倍的层次绘制，反覆绘制、烧制，形成一种具有景深效果的立体浮雕般的绘画作品。

以18世纪法国洛可可风格绘画大师弗朗索瓦‧布歇《音乐寓言》画作为灵感，江诗丹顿以少见的日内瓦珐琅微缩技法彩绘在表款面盘上。

这种技法并非所有的珐琅彩绘师都能做到，因为每一种色料的温度反应与成色效果各自有异，而多次（通常超过20次）的绘画、烧制也将带来更大的变异冒险，而唯有极其熟练掌握且艺术造诣极高的珐琅彩绘师才能做到，而目前我也只见过现存不超过三位的瑞士珐琅彩绘师可以做到。即便是江诗丹顿如此熟练于珐琅彩绘的工坊，也仅在少数的作品上，曾运用日内瓦技法进行珐琅微绘，最近在阁楼工匠系列的《音乐寓言》作品上，洛可可风格的画作就是以日内瓦珐琅彩绘技法完成。

Les Cabinotiers阁楼工匠三问报时陀飞轮“鱼跃四季”腕表中的冬季表达，以透明珐琅为底，进行单色灰阶珐琅彩绘，表现冬季结冰的湖面。

由于这个无实物的拍品，就算落锤得标后，也得经过9到12个月才能完成、面世，江诗丹顿现在也只能透过效果图来展示可能性，而我们也只能透过想象去拼凑。不过我已经在心里悄悄地幻想：如果是我，我要怎么做？我可能会选择一幅来自鲁本斯或伦勃朗画作的局部，请求江诗丹顿以日内瓦技法完成：要求机刻雕花金属胎底，覆上透明珐琅，再于其上进行珐琅彩绘。

以单色阶珐琅绘制的Les Cabinotiers阁楼工匠艺术大师“吉象”腕表，吉象图案有好运与富贵的寓意（摄影：Kyle Kuo）。

又或者我可能选择雕塑作品局部为创作来源，同样以机刻雕花、透明珐琅表盘为底色，再用单色灰阶珐琅彩绘完成，我大胆地认为：唯有这样丰富的技法融合，才能完美地体现江诗丹顿独到的工艺地位，并且挑战江诗丹顿对于大师创作重现的艺术性诠释。当然，得标者不会这么幸运的是我，但这一件拍卖品，不管是对拍卖方、得标者或江诗丹顿来说，不仅仅有着未知的兴奋感，也具有极大的挑战性。而我自己想着想着，都觉得在卢浮宫馆藏几千件作品中挑选一个，还要和江诗丹顿讨论展现手法，如果不是懂珐琅、懂江诗丹顿、懂艺术的人，得标后要怎么进行呢？如果不懂，没关系，我愿意免费做你的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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